北疆煤城之于我,像至尊學堂之于莘莘學子,像衣食父母之于溫飽的孩子。
從父親在小孤山一帶探礦,到母親擔心荒原上的他,在白毛風肆虐的長夜給我們吟唱搖籃曲;從藍天下,我仰望西山礦井架,到父親遠行,關上那扇蘇式老宅門;從我隨母親在北露天礦撿煤,她臂彎里的柳條筐,到我上大學與她在新宅合影,我倆身后那座煤棚子……
我的文字源于北疆煤城,像肋骨布滿疼感的神經。九號井、小煤窯、蘑菇山、老社宅、三角線、西大營……這些名詞灼烤我,讓我銘記雪中送炭人;這些筆畫感召我,喚我記取幼時雨,重溫韶華風。
我努力找尋最哲理、最浪漫、最抒情的詞語,以表達摯愛;而脫離本真、附庸風雅的流行語,不可能將其替代。
美國詩人麥克利許說過:“一首詩不應說明什么,而它本身就是?!?/P>
我試圖力透紙背地抒寫:父親的身板,慈母的音容,浩瀚的長天……
當靈感野馬似的奔來,我只想以文字的形式快速呈現。
《想煤炭》是我傾情打造的長詩,以光陰為載體,以光明為內涵,以光感為主線。通過賦予北疆煤城的獨白,以不可逆轉的時間,詮釋存在與虛幻的辯證,升華開采與被開采的意念,從而完成“想”與“煤炭”之間的喻體借代。
眼下,在此基礎上,我準備再度創(chuàng)作,希望拓展全新范疇,將初心色彩賦予其間,以多視角審視新事物,追蹤舊年代。
這份暢想與最初的詩意有關,與烙在骨子里的眷戀有關,與美學指向及純真意念有關。
比如,老社宅東頭那片晴空。
那時的晴空和現在沒什么不同,只是心境不同、周圍事物不同,才認為當時的晴空與現在有很大出入。
氛圍決定存在,源頭代表初衷,境界始于心靈。
曾記載少兒時期到青年時代的過渡,腦海每每浮現那片神境似的晴空。它像磁場左右我思想,左右不可疏離的童年在場。只要心海蕩起一絲波瀾,靈感所向,依舊是那片久違的蔚藍。
感覺中,它與前方溝東大道的寬窄度有關,跟下方木圖那亞河的流速有關,和后方的草原花海有關。每當思緒散布于溝東大道多彩的瑪瑙子,感官順理成章地棲息為詩意情懷。那些色彩、形狀、光線,以及由此生發(fā)的文字,珍藏于記憶寶典,成為美學精神的亙古代言。
火熱而沸騰的北疆煤城,給予我遐想的星空。如若將其比喻為龐大的機器,文字就是折射的光芒,有著灼熱的潛質與磅礴的力量。
我嘗試從語言內部抽身,以隱喻的方式逼近事物真相。我懷著“萬物皆有靈”的哲思,常天真地想,老社宅的晴空猶如天堂,端坐著知我心的神仙。
有她指引,黑夜自然回避,萬物茁壯而生。即使黑蝙蝠似的時間,沿她脖頸蹁躚,成為隱痛與不安……
她將生活元素放心地擱在那兒,隨時光圖騰升華為詩的化境,說她永生,她即永生——她,何止給予我生命!
多年后,在新局址一隅,我將這份心得寫成《蔚藍記》,以紀念平凡而偉大的母親,以及如詩似夢的光陰。
(作者系中國煤礦作家協會理事)
《中國教育報》2024年06月21日第4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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